秋冬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瘦小，像枯叶、草地、时间，十一月的时间仿佛也遵循着热胀冷缩的规律，总觉得一年没有几天了。在这样的冬季，就只有人会变得蓬松，穿着羽绒服的身体是蓬松的，当然暖暖的心脏心的也是蓬松的。

秋日某个傍晚结束一天的学习，疲惫与昏沉如丝线萦绕身畔久久不能挣脱，路上倏地望见排球场里一个个充满活力的身影以及洋溢的笑脸，口中呼出的白气在冬夜绽开，不由得勾起我心中对排球的向往。

冬日降临之时我如愿迈出了第一步，进入了排球队。但最开始的一切好像与我想象之中并不相同。训练并没有我看到的大家在网前打比赛如此酣畅淋漓，团队协作如此恰到好处，场面如此令人热血沸腾。迎接我的是反复的垫球练习，球总在我手臂上弹歪，要么砸向地面滚远，要么擦着指尖飞出场外。是起跳扣球时腿软的狼狈，落地时差点崴脚，只能扶着膝盖大口喘气；是分组对抗时不敢伸手接球，怕拖慢队友节奏，只能站在角落看着球在网两边飞来飞去，像个多余的影子。

十二月的风更冷了，吹得球场边的树枝光秃秃地晃。有次训练结束，我蹲在地上捡散落的排球，指尖冻得发僵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——是队长，他捡起一颗球，笑着说：“刚开始都这样，我去年冬天还总把球垫到自己脸上呢。”旁边的队友也围过来，有人说要陪我练垫球，有人教我怎么调整站姿，连平时话少的主攻手都补了句：“别怕接错，咱们是一队的，错了一起扛。”那天回家的路上，羽绒服口袋里揣着队友的暖意，连风好像都没那么刺骨了。

日子在反复的练习里悄悄溜走，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秋天。树叶又开始变黄，落在排球场的塑胶地上，踩上去沙沙响。新生赛要开始的时候，我还是有些慌，怕自己拖后腿。可队友们总在训练后拉着我复盘，扣球没扣好，副攻就陪着我练步伐；一传接不稳，自由人就把球一个个喂到我面前，说“再来一次，这次肯定成”。

比赛那天是傍晚，球场暖黄色的灯光亮起，温度也刚刚好。轮到我上场时，手心还是在出汗，可听见队友在身后喊“别怕，我保护”，忽然就不那么怕了。有个球直直朝我飞来，我想起平时练的动作，屈膝、抬臂，球稳稳地垫到了二传手里，接着就听见“好球”的喊声——那一瞬间，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，比任何时候都要蓬松。

我们没有赢，但队友之间的信任盖过了内心微存的酸涩，内心对获胜的渴望如藤蔓疯狂滋长蔓延，结束的瞬间我什么都听不到了，除了自己的心跳，球场的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…

现在再想起去年冬天的自己，蹲在地上捡球的样子好像还在眼前。秋冬的时间依旧瘦小，可这一次，藏在时间里的不是挫败，是和队友一起淋过的雨、晒过的太阳，是每次传球时的默契，是赢了一起笑、输了一起扛的温暖。

关于我，从一个秋天的向往，到一个冬天的迷茫，再到另一个秋天的热爱，怎么不算是秋冬的心事呢？只是这心事里，早已装满了排球的温度，和队友的力量。